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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海王兄弟真好吃！

亚特兰蒂斯，一座隐藏在浩瀚海洋最深处的国度，建立在人们的想象之上，是荣耀、奇幻与伟大的象征。只不过没有人会知道，曾经统领着这庞大海底帝国的国王此刻正被关在为他特制的牢房当中。

 

卸去了他引以为傲的战甲，习惯了握紧象征着绝对权力的三叉戟的双手现在也空无一物，年轻的前任国王一身白色单衣，安安静静地端坐在地上，双目也轻轻阂着，反而衬得牢门外不停巡岗神经紧张高度戒备的卫兵那样的愚蠢而躁动，牢门上不时变化的水阵也似乎并没有派上用场，只是徒增忙乱。Orm一度想告诉他那个愚蠢的野种哥哥根本没必要听他那迫不及待倒戈的部下的话，加派人力看守想方设法提防他，他不会逃，他本来也无处可逃。

 

薄薄的唇微微抿起，皮肤苍白甚至透着淡淡的晶莹，手指的骨节分明，这一切让他看起来是那样的高贵而脆弱。包裹着纯净血统的是骄傲得不允许弯折一丝一毫的信念和自尊铸成的外壳，虽然已经尽数碎裂，但他仍自珍。

 

即使是放之七国，他对Arthur的恨也是人尽皆知。毋庸赘言他这个同母异父混杂着一半人类血统的哥哥简直是对他最大的羞辱，更是根植于他心底的尖刺，随时都能破土而出。至高无上的王位，万民的臣服敬仰，还有征服人类世界的宏愿，这一切都有可能因为Arthur的出现成为他此生都无法拥有的幻想。然而他不曾告诉过任何人，甚至未曾同他自己直言：这些理由其实不过是勉强支撑着他内心的借口，他如果不强迫自己相信，那么就会有一种力量会狠狠地击倒他，让他变得软弱，妥协，甚至容易被说服，容易原谅。

 

心口重重地钝痛，Orm知道自己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拜托过这如藤蔓般生长缠绕的感受。那是孤独。

 

他太孤独了。

 

‘都是Arthur的错。’Orm在心里轻描淡写地说着，双手也不再习惯性地因为那个名字而握紧拳头，即使话语仍然还是怨怼。他本可以抗下所有的压力和艰难，他本可以去背负，期望或是咒骂。可他该如何装作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一个他的至亲，不存在一个可以被他称作兄长的人呢？

 

他本可以回到亚特兰蒂斯、本可以做些什么，是他一直在逃避，是他Arthur不称职不是吗？Orm不需要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在他眼里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可笑的废物而已。

 

激流涌动，牢门的水阵传来声响，Orm即使不睁眼也能在数百米外嗅到来人身上的野蛮气味。Arthur就像一头肆意生长的蛮兽，粗狂，彪悍，不把任何规矩放在眼里，同样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住他，倒是能理所当然地把横冲直撞当做习惯。此刻，被赋予了诸多形容词的主角本身却并不知晓，因为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怎么能和他这个弟弟好好说说话。

 

“Orm……”

 

男人的那头如海草般的头发还是那样蓬茂杂乱，满面的胡须也不肯打理。搓了搓鼻子，Arthur喉头滚了两下声响，站在门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靠Orm近些。诚实些说他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和Orm会是骨子里流着相同的血，他们从来不同，没有些许相似，如果不是母亲在其中斡旋，如果不是他以绝对优胜者的姿态赢得了战斗Arthur丝毫不怀疑他和这个弟弟一辈子也不可能像这样心平气和的相对。

 

好吧，见鬼的心平气和。

 

和Orm相同的姿势面朝着对方坐下，Arthur还是觉得自己得先说点什么：

 

“我们得谈谈，弟弟。”

 

“国王还需要和一个阶下囚谈判么？”Orm睁开的双眼中带着讽刺，不过转瞬又恢复了默然。

 

他擅长激怒，却不擅长伪装。他不屑去获取，他只会高傲的战胜。

 

“好了，听着，我们别再继续这种别扭又难看的角色扮演的游戏了。你明知道我们……我不可能永远把你关在这里，母亲也不会同意的……”

 

“你可以让她同意啊。她一定会听你的话的，你不是她最疼爱的长子吗？”

 

“Orm，别这么说……”

 

“你想要我怎么说？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她爱情的结晶，是她不惜牺牲生命也要保护的孩子，就连王位之争他也全然站在你那边。我呢？我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的产物。所有人都把我当成暴君，穷兵黩武的疯子，有谁真的关心过我理解过我吗？”

 

空旷的海底水牢里一时间只能听到年轻王子泣血般的呼喊。Orm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快要爆裂开，可他不会流泪。亚特兰蒂斯没有眼泪。而他竟然在Arthur的眼中看到了近乎是怜悯的情感，这让他如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放弃了与他争辩，Arthur缓缓伸出手想要抚上Orm发红的眼眶。原来他的弟弟伪装出的坚强竟是以如此剧烈的疼痛为代价。回想自己，虽然母亲的身影只是幼年时模糊的记忆，虽然他只是和父亲一起守护着灯塔过着最平凡的生活，但最起码他从来不缺被爱的感受。而Orm，为亚特兰蒂斯奉献了所有却或许并不曾真正的拥有什么。

 

“别碰我！”

Orm愤恨地用力甩开Arthur的手，却被对方反握住手掌牢牢地握紧怎么也挣不开，只能死死瞪着这个力气大得该死的哥哥。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知道。”Arthur说：“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很愤怒很难过。但Orm，我不是为了抢夺你的王位才回来的，我是希望海洋和陆地，我们与人类能够和平共处。抛开这些不谈，我们是兄弟，是最亲近的人。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这一点不会改变。”

 

“你从来都没有回来过……”Orm虽然放弃了挣扎，但咬紧的牙关和那双冰凉的眼睛透露着他依旧介意。

 

“我没办法回来，我回来时一定会被你们丢去海沟王国喂那些丑八怪的，你明知道。”

 

“那是你应得的下场！海沟族的怪物都会嫌弃你是个杂种。”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失为是个好事。”Arthur闷闷地笑了，揉了揉Orm的头，倒有点迟来之意：“不过你不要老想着海沟族，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美丽的生物的，比如人类。”

 

“你是故意的！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邪恶的生物，他们只会无节制的索取、破坏、制造垃圾，他们就是想毁灭我们！”Orm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的猫，立刻要张牙舞爪起来。在Orm又要发表长篇大论的与人类斗争到底的宣言之前Arthur适时地把人搂住摁在了肩头：

 

“好啦好啦，别这么激动。什么东西都是有好有坏的不是吗？而且人类世界里还有挺拔的高山，葱郁的树林，一望无际的麦田，小女孩和鲜花，数不尽的美景，连Mera都爱上了。你应该相信她的眼光。等你离开这里我会带你去看个遍。”

 

Orm难得的没有反驳，竟然靠在Arthur的肩头完整的听完了他没头没脑的许愿。肌肤相贴，Orm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高于自己的体温，血管中流淌的血液像是经历过烈火的燃烧，让他感觉发烫。

 

坚固不破的牢狱最深处，他以囚犯的身份迎来了生平最厌恶也最不舍的拥抱。

 

“你别这么盲目乐观我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人类的所作所为，包括你。”

 

“我可没觉得这会很容易。但我觉得让全体的亚特兰蒂斯人民做好迎接他们的王子殿下回归肯定不难。”

 

于是从那一刻，视尊严重于生命的亚特兰蒂斯小王子坚定地觉得他永远都不可能和人类和解了。

 

因为他们都是欺骗人心的高手。Arthur的爸爸是，Arthur更是。